在重重丘陵深处,一条小河自湾肚田蜿蜒南流,至十里圩汇入绣江。沿河散布着片片稻田,四周层峦苍翠,农舍村落掩映在树林间。这就是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杨贵妃的故里容县杨外村 。因为杨贵妃是历史上的大明星,名气实在太大了。以至国内很多地方都出手抢夺“杨贵妃故里”。 到了20世纪30年代,在容县这个令人神往的杨贵妃故乡里,又出现了一颗壮丽而又璀璨的现代大明星。她就是从20世纪30年代到80年代,在中国戏剧界,新闻界及文坛一直活跃着的凤子。 天才的话剧演员 凤子原名封季壬,故又名封凤子,曾用笔名禾子,是我国著名的话剧艺术家及戏剧理论家。1936年复旦大学毕业前,凤子已参加复旦剧社。 复旦剧社是留学哈佛、专攻戏剧、文学的洪深教授在1925年创立的。洪深在戏剧上造诣很深。由于洪深等的努力,话剧在复旦有悠久的历史,在社会上有很高的声誉,并为我国培养了一批著名的戏剧家和演员。 洪深常把外国的话剧介绍到中国来,他让复旦学生将外国名剧翻译成中文。凤子是复旦大学中文系学生,文学功底很深,英文基础很好,常常担负翻译剧本工作。加上她脑子聪颖,口齿伶俐,外形漂亮,洪深觉得她有当演员的天才,便引导她参加话剧演出。 1934年7月,《文学月刊》第三期发表了曹禺的《雷雨》。1935年9月,在吴铁翼、凤子的提议下,复且剧社公演了这出戏。邀请欧阳予倩导演,凤子演四凤。她是国内第一位演四凤的演员。洪深看了戏。特别称赞了凤子的出色表演。 1936年庆祝复旦剧社成立十周岁,在一贯只演外国电影和戏的卡尔登和大光明、大上海等影剧院公演了三幕喜剧《委曲求全》,应云卫导演,欧阳予倩、顾仲彝担任顾问。有“红帽姑娘”美称的凤子担任了剧中唯一的女角。后来,《委曲求全》又在南京世界大戏院演出,引起南京城的轰动。 1937年春,东京的一部分中国留学生组成“中华留日戏剧协会”,继而又公演了田汉的《洪水》和曹禺的《日出》,以及托尔斯泰的《复活》(田汉改编)和易卜生的《娜拉》等。日本接受话剧比中国早,中国话剧艺术成就令日本演剧界为之一惊。 《日出》在日本公演,扮演女主角的是刚从复旦大学毕业来到日本留学的凤子。演出的第二天晚上,旅居日本的郭沫若前往剧场观看,遇见了日本著名老戏剧家秋田雨雀,他已经是接连第二晚来观看了。 秋田诚恳地称赞道:“中国人的确是天才,象《日出》这样规模宏大的剧本,日本很少见;尤其是像封小姐那样的演员,日本是自从有话剧运动以来,从不曾培养出过的。”郭沫若谦逊地说:“封小姐还是一位大学生呢。”“是啦,”秋田由衷说,“我昨晚同她谈了好一会,所以中国人的确是天才。”郭沫若听了这话,感到很自豪。 数日后,凤子等人往须和田拜访郭沫若时,郭沫若和妻子安娜杀鸡买鲂热情款待,并在玉版笺上题了一首七绝赠送给她:“海上争传火凤声,樱花树下啭春莺,归时为向人邦道,旧日鲂鱼尾尚赪。” 戏剧家影山三郎迅即将《雷雨》译成日文出版。自此,中日话剧进入了平等对话的新阶段。 从1939年8月14日起,由凤子主演的《原野》在昆明正式公演。公演的广告在昆明几家报纸登出后,票子很快抢购一空。尽管开场的头几天,每天都是大雨滂沱,但仍然天天爆满。《原野》演到9月3日,共演了九天。但各界观众纷纷来信要求继续演下去。又连续演了7天,在观众强烈要求下,又续演了两天,场场满座。有一次,观众为购票竟与检票人员打了起来。这次演出的盛况“在云南话剧运动史上可算是破天荒的第一次。” 凤子在这次演出中扮演的金子获得空前成功。开始,曾有人劝她不要接受这个角色,因为,在别人看来她的性格柔和,外形又纤弱,不宜演这样一个“风骚泼辣”的角色。她曾演过四凤、陈白露,如今又来尝试这样一个角色,未免有些惶惑不安。但是,她的决心很大,越是自己没有演过的,她越要试一试。曹禺是很欣赏她这股劲头的。她终于成功了。 朋友们跑到后台来祝贺:“你在舞台上我们真认不得啊!”“你这样一个好性子的人,怎么能使得出那样的脾气来?”她自己也深有感触地说:“我不相信,由于外形或性格的‘不合’,就可以扼杀一个演员的舞台创造和她的艺术前途。舞台艺术到底不是在台上表现自己的一种Show啊!” 一个好的导演,好的剧本,能够把一个演员的内在潜力调动起来,使他重新认识自己,估量自己;而一个好的演员也会在一个好的导演的引导下,把他的才能发挥出来。在彩排的时候,凤子就感到“排一个戏想达到一个相当的水准真是不容易”。她演出的《雷雨》,在抗战的时候是很出名的。抗战期间至1949年前,凤子在武汉、上海、重庆、桂林、香港等地常常参加话剧和电影演出,扮演过许多重要角色,是名气很大的“双栖明星”。 著名的女文学家 凤子的爸爸是个老学者。凤子在家里受到很好的家庭教育,文学功底很深厚。凤子自复旦毕业后,即任职女子书店,主编《女子月刊》。抗战开始后,她辗转于香港、桂林、昆明、重庆等地参加戏剧活动及写作,胜利后回上海主编《人世间》。 凤子在其著作《旅途的宿站》一篇题为《〈人世间〉的前前后后》的文章中说:“在桂林的时候,出版人丁君匋来访,约我在桂林编辑出版《人间世》月刊。当时从香港撤退到桂林的文化人很多,话剧演出、书刊出版很活跃,一时间桂林被称为‘文化城’。我和朋友们研究之后,同意接编这个刊物,但要求改名为《人世间》,以区别于抗战前在上海出版的近似‘礼拜六’派的《人间世》。我们既然要接编这个刊物,当然希望给人一个新的面貌。” 《人世间》创刊于1942年10月15 日,是16开本纯文艺杂志,主编封凤子,后来参加编务的还有周纲鸣和马国亮,顾问徐铸成,出版人即为丁君匋。当时在桂林的作家大多支持这份刊物,郭沫若、茅盾、沈从文、胡风、李广田、司马文森、端木蕻良……均有作品见刊,而田汉的 《母亲的话》、章泯的《苦恋》、萧红的 《红玻璃的故事》、骆宾基的《幼年》均刊于此。 刊物的前6期,都是凤子编的,合为第一卷,至1944年5月的第二卷第一期,因凤子离开桂林,由马国亮接编的这期改为32开本,已是《人世间》的终刊号了。1947年凤子接受叶以群的意见,向丁君匋取得出版证,在上海复刊《人世间》。封凤子任主编,复刊后改月刊。除载小说、散文、诗歌外,还有木刻、报告文学、通讯、游记、童话、寓言、译文、杂文、独幕剧等。既发表了郭沫若、茅盾、沙汀、欧阳予倩、丁玲、胡风、郑振铎等著名作家作品,也刊载阿垅、路翎、王吾文、董鼎山、袁水拍等作品。1949 年2月出版第3卷第1期后终刊。复刊后共出13期。 凤子的文学生涯中还编过 《女子月刊》《剧本》《海天》《说说唱唱》、《北京文艺》等刊物,却以《人世间》最受欢迎,成就最高,是她的代表作!凤子在30年代的中国文艺界有很好的人缘。抗日战争期间,在重庆的作家群中,老舍对于凤子颇多赞誉;胡风则深爱高龙生之画,常对人作些考证和评论。茅盾即景生情戏题一联:“老舍老向凤子;胡风胡考龙生。” 凤子历任《女子月刊》主编,《中央日报》副刊编辑,桂林《人世间》月刊主编,重庆《新民晚报》特约撰稿,上海《人世间》月刊主编,北京市文联《说说唱唱》主编、《北京文艺》编委,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艺术处副处长兼文学组组长,中国戏剧家协会《剧本》月刊主编,编审。中国剧协常务理事、中国剧协书记处书记。出版过散文集《废墟上的花朵》、《八年》、《舞台漫步》、《旅途的宿站》;长篇小说《无声的歌女》、中篇小说《沉渣》、短篇小说《鹦鹉之恋》,《飞来的臭虫》、《画像》等。 凤子是出色的作家、文艺家,也是出生入死的老革命、老党员。但由于上世纪30年代与江青一起在上海当演员、共过事,对江青非常了解,文革中就被想把不光彩历史篡改的江青残酷打击。批斗、坐牢、进五七干校,著名的女艺术家受尽折磨、摧残。 凤子1996年在北京逝世,享年84岁。 和谐的异国婚姻 凤子有一个很幸福的跨国家庭。丈夫沙博理是个离休老干部、中国籍美国专家;由一个旧上海的开业律师成为翻译,成为研究中国文学和法律等方面的专家,他定居中国50年,入了中国籍,当选全国政协委员。 沙博理年轻时在美国做过律师,二战时当过高射炮兵,战争结束后在哥伦比亚大学和耶鲁大学学习中文,在耶鲁大学认识了好多中国同学,对中文和中国都产生了浓厚兴趣。他接受了中国同学建议,决定到中国看看,继续学中文。 1947年春天,沙博理到了上海。在耶鲁大学时,一位中国同学介绍他到国内后找凤子教中文。到上海才3天,沙博理就去找凤子了。凤子待人很热情,见面后,他们决定,用中英语言对照来互相学习。一个星期见两三次面,交往时间长了,这个美国人慢慢了解到,凤子正在从事中共的地下文化工作,后来也认识了她的一些同志。通过凤子,沙博理理解了中国革命。也开始帮上凤子一点忙。两人并产生了感情。 沙博理说:“我很佩服她,在爱她之前我就尊敬她了。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国民党的高压政策下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,很了不起。”1948年5月16日他们就结婚了。夫妻俩互相支持,共同度过了黎明前的黑暗。建国后,凤子调中国戏剧家协会任《剧本》主编。组织安排沙博理到对外文化联络局工作。外文出版社成立后,又调到外文出版社去了,在《中国文学》搞翻译。 朝鲜战争爆发后,中国人反美的情绪很高,凤子也到过抗美援朝的前线慰问,亲眼看见同行的一位天津的相声演员在美国的飞机扫射下牺牲了。凤子也差点被炸死,多亏有位战士把她推倒在地上,用身体保护她。回国后,她很矛盾,对美帝的仇恨本能地发泄到美国丈夫身上,有一两个星期夫妇关系很尴尬。后来组织批评她,劝说她,说你丈夫又不是美帝。两人关系才渐渐好起来。 “文化大革命”当中,因为江青,凤子曾有4年时间受到审查。沙博理始终对她不离不弃。 沙博理和凤子只有一个女儿,原来是医生,退休不久。凤子1996年逝世了,为方便照顾父亲,和父亲同住。他们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也都不爱住高楼,同住在四合院子里。外孙女婿是美国人。外孙女在美国读小学又回中国读中学再去美国读大学。她在大学认识一个美国小伙子。他是个中国迷。大学毕业的时候,沙博理给他们在华盛顿找了工作。可工作了一段时间,外孙女就说想回家,自己跑回北京来,把美国小伙子也带来在中国结了婚。 沙博理调侃道:“凤子把这个美国小伙子迷住了留在中国,没想到几十年后外孙女又把另一个美国小伙子吸引到中国来。”他风趣地说:“应该国际主义,管它哪国哪国。” 沙博理今年已经95岁。退休以后,一直没有闲着。除了翻译,他行使政协委员的职责,常到全国各地考察,对一些问题提议案。前些年,因为凤子在文艺界的关系,沙博理也在一些电影里客串角色,演外国人。在表现抗美援朝的影片《长空雄鹰》中,他演一个美国驻朝鲜的空军司令。但他很恨这个角色,他说:“简直坏透了,所以当时我就说再不演戏了。”后来他还是在《西安事变》中演了一个蒋介石的顾问。 沙博理对自己选择的道路始终很满意,他说:“我有一个知识分子气质浓厚的中国妻子,一个以北京青少年特有的见识使我心满意足的中国女儿,我有一个家。我感到在北京我能够比在美国做更多有益的、令人满意的工作,我决定永久留下来。”“凤子不只是我的妻子,她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,是流淌在中国和我之间的一条不断的溪流,其间流淌着一个民族、一种文化、一个社会的精髓。”(潘茨宣) (责任编辑:) |